许多年前,我还是一名少年时,在课堂上与《八角楼上》不期而遇。老师的范读声情并茂,令人动容。“就在这盏清油灯下,毛主席写下了许多光辉著作,指明了中国革命胜利的道路”,简练的文字里,包含着历史的深意。齐读时,我们读得豪迈而有力量,那些稚嫩的读书声伴着清风穿越窗户,透过校园的绿荫,直达云霄……
一灯如豆,万点星光。从此,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“他右手握着笔,左手轻轻地拨了拨灯芯”的情景,一盏油灯,透着幽幽的亮光,穿过重重山岚,来到我的面前,吸引着我。多年后,像是去寻亲访故,我一个人驱车去了茅坪,走上了八角楼。青山微雨,翠竹涌潮,茅坪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致。秀丽的山水,养育了中国革命的幼年;殷红的鲜血,浇灌了革命的花朵。“罗霄大旗举,红透半边天。”这是朱德对井冈山最好的注脚。
那天,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上了八角楼。这是一幢砖木结构的两层房屋,当年,毛泽东居住在左侧的楼上,卧室有一个八角形的天窗,故名八角楼。“在井冈山艰苦斗争的年代,毛主席住在茅坪村的八角楼。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,八角楼上的灯就亮了。这是个寒冬腊月的深夜,毛主席穿着单军衣,披着薄毯子,坐在竹椅上写文章。”一切是那样的熟悉,故园般亲切。我端详抚摸着这些旧物,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响起当年的读书声。八角楼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简陋,就在这逼仄的房间里与昏暗的油灯下,毛泽东找到了正确的答案。
那时,中国革命刚刚处于展翅之初,井冈山斗争困难重重。吃红米南瓜度日,穿破衣烂衫御寒。敌强我弱,不断有人牺牲,形势很不利。一些同志由此产生悲观情绪。
一天,营长员一民请宣传干事杨岳彬做一面旗帜,杨岳彬不情不愿,还抱怨道:“制什么红旗,这红旗还打得下去吗?”这句话像长了脚一样,在部队里迅速传开。彼时,秋收起义失败的愁云尚未散去,遮住了人的眼睛,接着,1928年3月底湘南战事失利,湘赣边界被敌人占领……
一时间,大家处于悲观情绪中。黑夜沉沉,红旗到底能打多久?围困重重,红色政权能否存在和发展?
一时间,仿佛没有人能够说得出答案。
不久之后,谢开甲、员一民、王尔琢等同志纷纷牺牲……他们用生命来回答这个复杂的问题。
那时候,毛泽东住在八角楼,在那里生活、办公。为了找到答案,白天,他访问调查,晚上,则在昏暗的油灯下思考、奋笔疾书,经常通宵达旦。
1928年5月20日,八角楼旁边的谢氏慎公祠里,座无虚席。中共湘赣边界一大即将召开。代表们从老乡家借来门板,垫上砖石就是座位席,大家脸上有急切、期待的神情。今天,他们要来听一个答案。
在会上,毛泽东分析了中国革命的形势,批判了悲观失望的论调,回答了“红旗到底打得多久”的时代之问……
同一年,还是在八角楼,在那盏仅一根捻的清油灯下,毛泽东写下了《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》等论著,宏阔的格局和科学的预见,映射出矢志不移的革命信念。
一天,毛泽东到宁冈县坝上,了解乡村红色政权建设,一位干部问他:“毛委员,照这样下去,你说革命什么时候才能胜利?”
屋外,群山巍巍,逶迤起伏,毛泽东将目光投向更辽远的地方,沉思一会儿,他说:“二十年后,革命一定能够胜利!”
二十年后,预言实现了。这,是一个最好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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